浙商“隐形冠军”报道系列
中新浙江网1月30日电冠军解密:如果把冰箱、空调比作一个人的身体,制冷管路件就是人的血管。浙江东峰制冷配件有限公司就是专门生产“血管”的。作为国内空调器用管路件最大出口企业和最大生产企业,“东峰”拥有1200多名员工,年产值2.3亿元。目前,企业产品40%出口,作为汽车配件的制冷管也逐渐打开市场。
夫妻同心打造制冷配件王国
在网上搜索浙江东峰制冷配件有限公司,除了产品信息外,关于企业的介绍不多,董事长许庆梅的情况更是一无所获。
联系许庆梅的过程也不顺利。通过东阳市私营企业协会两位秘书长的努力,许庆梅终于答应接受采访。
从东阳赶赴横店,在随处可见的巨大影视城映衬下,位于横店镇郊工业区、占地面积不过5万平方米的东峰制冷配件有限公司,体量实在挺小的。但老百姓家里用的空调,里头装的制冷管路,近一半是这家名不见经传的企业生产的。
车过横店,又七拐八弯开了几分钟,终于在一幢白色厂房前停下来。一下车,一双白晰温润的手伸过来:“你好,我是许庆梅。”打量眼前的女人,眼神温婉,笑容爽朗,不像“难弄”的样子。她笑着解释:“我们的产品并不直接面向消费者,我们的客户是生产冰箱、空调等制冷设备的企业,不需要打广告,也从来没接受过采访。所以我一直在犹豫。”
在接下来的聊天当中,许庆梅经常提到自己的丈夫陈天贵——和她一起把企业从小做大,一起打下制冷配件王国“江山”的人。和大部分女人一样,提起丈夫时许庆梅一脸幸福:“我丈夫更是一个实干家,其实真正的‘冠军’是他。”
52岁女人开法拉利跑车
钻在火车座位下休息
如果没有许庆梅丈夫陈天贵1992年的一次出差,也许就不会诞生这个“隐形冠军”。当时,他们夫妻承包了一家集体企业,做电动缝纫机。陈天贵去广东跑业务,跟朋友聊天时得知,广东出现了许多制冷设备生产厂家,需要大量配件。
陈天贵回家和许庆梅一商量,马上决定:做!
当时空调行业还不太成熟,主要配件基本靠进口。“最早和我们合作的是当时的广东华宝空调厂。他们是大企业,我们这样的小厂想拿到订单很不容易。他们把图纸发过来,我丈夫是很会钻研的,带着一帮技术人员埋头研究,终于赶在过年前生产了一些样品送过去。火车特别挤,别说座位,站都不太站得直。实在累了,我们就钻到座位底下睡一会儿。还好,这笔生意成功了,我们迈出了第一步。”
“刚开始打市场是很辛苦的:有的企业今天打电话来,明天就要样品,就要连夜加班加点;有的企业只要20个样品,也得花很大的代价单独开模具做出来……”回忆艰难创业,许庆梅感慨万分。
怀孕时还在送货
十年前,许庆梅的儿子读中学,写过一篇作文《我的妈妈》,这样描写:“我妈妈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,但她特别善良……”这位今年52岁的地道农村妇女,座驾竟是一辆鲜艳的法拉利跑车!
其实,许庆梅一直是爱赶潮流的女人。结婚不久,她跟丈夫承包了村里的集体企业。那是离横店镇七八公里的八一村,是山区,进出很不方便,许庆梅就买了一辆当时流行的飞花自行车。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,在旁人看来,许庆梅简直是“败家子”。
可这位被认为会“败家”的女人,却渐渐地把飞花自行车换成嘉陵摩托车、现代汽车、保时捷。去年,在儿女的怂恿下,她又把座驾换成了法拉利跑车!在东阳县城,这辆法拉利十分抢眼。“我都没‘秘密’了,只要看到这辆车停在哪里,大家就知道我在哪里。不过,这车真的挺漂亮。”许庆梅一点不怕“露富”。
也许正因为会花钱,她才更会挣钱,更敢于接受新的挑战。许庆梅的吃苦耐劳精神,一样令人刮目相看。
承包村里的小厂时,产品要从偏僻的八一村运到横店,从横店搭车到东阳,换车到义乌,再从义乌坐火车运往广东等地。八一村到横店,以前连像样的路都没有,产品是靠独轮车推出来的;后来有了拖拉机,才可以直接送货到义乌。许庆梅怀孕的时候,仍然坐着拖拉机运货,一来一回90公里路,驾驶员都很佩服她:“你不怕流产呀?”她咬着牙挺过来了。
刚开始做制冷管路件的时候,国家对原材料铜的销售、运输有严格控制,许庆梅这样的小厂,只能从合肥零买,然后作为行李随身挑着,到芜湖坐火车回义乌,再换汽车,最后还得走七八公里山路挑回八一村。一张铜皮30多公斤,一次要带两张,就是六七十公斤。那时,许庆梅的体重不过46公斤。
心理压力也常压得人喘不过气来。银行没联网,邮局汇款时间拖得很长,为了方便做生意,只能揣着巨款上路。“10多万元钱,藏在内衣里挤火车,一路上话都不敢说。”许庆梅回忆。
为50岁门卫买保险
从上世纪70年代的村办企业发展到今天的行业冠军,最重要的是什么?“人才,技术。”许庆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。
一起接受采访的有东峰公司技术(兼生产)厂长陈尚瑞,跟着许庆梅夫妇打拼了30多年。一了解,上世纪70年代集体企业的20多名职工,除了年纪大退休以外,竟仍有15人留在今天的东峰。记者问陈厂长:“这么多年,有没有人用高薪来挖你?许总靠什么留住了你?”陈厂长告诉我们:“我16岁进这个企业,技术都是老板手把手教的。企业发展得好,老板对我们更好:30多年从来没拖欠过工资,企业资金紧张的时候,他们就借钱发工资。上世纪80年代,老板就为所有员工一次性交了劳动保险。当时一个老门卫,快50岁了,一次性交清要7000多元——1986年,7000元抵得上好多年工资呢!许总听说交了7000元,老门卫60岁后每年可以领90元养老金,毫不犹豫给我们每个人都办了劳动保险……”
正如儿子所说,许庆梅是十分善良的人,特别会为别人考虑。承包集体企业的时候,尽管家里经济不宽裕,她仍坚持每天买筒面,晚上烧了端到车间,给加夜班的员工吃宵夜。“能想到的,老板都为我们想到了,没有后顾之忧,员工当然齐心协力。”陈厂长说。
为信誉,甘愿损失500万
2006年2月,有客户反映一批货质量有问题。
由于问题出在原材料工艺,并且受热才会体现,不仅东峰公司现有设备无法检测出问题,广东、上海甚至日本空调厂家也无法查出隐患。只知道这批管件如果装到空调上,发生泄漏超标的概率大概是万分之一。“产品已经发到了美国客户手里,万一出了问题,索赔会很厉害。没办法,我们不仅把库存全部清理了一遍,还召回所有已发出去的货物,光运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,损失至少500多万元。”
为了万分之一的质量问题,损失500多万元,值得吗?许庆梅说:“和我们一起起步的有七八家企业,最后存活下来的只有我们。如果我们不这么做,我们的命运也会和他们一样。万分之一的质量问题,对客户就是百分之百的损失,对企业形象和声誉更是极大的伤害。我们要把产品当女儿嫁,把用户当亲戚走。”
成功靠什么?信誉,加一点点酒量
问:一家山村集体企业,两位农民出身的创业者,怎样打开国外市场?
答:靠钻研。国外市场很大,利润也比较高,我们就想方设法出去参加各种展销会,从东南亚到日本、韩国、美国。有一个展销会在中国的农历新年期间,年三十出门,那也得去。语言不通,就出高价请翻译。
问:创业初期,你也出门跑销售。作为一个女人,会不会有不方便?
答:尽量跟丈夫一起出去,就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。当然,有时也得讲点技巧。比如,一开始去广东谈业务,客户很喜欢唱歌、跳舞,我们就尽量将消费款预留在总台,请客人自己玩,我们自己就说不会。也有客户跟我说:你不会唱歌不会跳舞,酒总会喝!有一次,我连续三天陪客户喝酒,每顿喝8两五粮液,到最后嘴巴上长满水泡。酒量倒是这样慢慢练出来了。
问:有没有遇到过危险?
答:20多年前,我们开着一辆小面包车去安徽芜湖送货,回家路上车子抛锚了,当时是凌晨1点多。有三四个人过来问:“要修车吗?”人生地不熟,又是半夜三更,我真的有点怕,赶紧悄悄把自己戴的项链戒指摘下藏好,把现金往鞋底塞……还好,他们真帮我们修好了车。当时,我紧张得连声谢谢都忘了说,就发动了汽车。
问:你认为成功最重要的是什么?
答:信誉。像去年原材料涨价,我们就损失了几千万元:当时我们手上有1000吨铜,光倒卖一下原材料,就有5000多万元可挣。但为了信誉,亏本生意也要做,这是立足之本。
点评:浙江“东峰”是由小小的“夫妻店”起步的,但十几年发展下来,却成为国内空调器用管路件最大的出口企业和最大的生产企业。一个山村小作坊如何成长为行业冠军?除了吃苦耐劳,靠的主要还是人才和技术。多为员工考虑,才会吸引和留住人才;为了万分之一的质量问题,不惜损失500多万元,才会赢得信誉。为了信誉,亏本生意也要做,这似乎很傻,却是一个优秀的企业所必须的,也因此才能获得更长远更好的发展。“东峰”就因此打下了年产值已达2.3亿元的制冷配件王国“江山”。——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部研究室主任李建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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